近来常忘事,一首歌、一本书、或一个人的名字,在嘴边呼之欲出,就是想不起叫什么。

站在店铺里,盯着一年销售一回的月饼,拼命回想自己喜欢的口味是哪一款;想起来橱柜里有一个木制的月饼模具,不知是在北方哪个山脚下买的。

费力想了一会儿,脑中生锈的齿轮咔咔作响,无法推进下去,也就算了。

安慰自己——因为不常用,忘了就忘了吧。不是有那句话吗,记忆里最后留下的,才是最值得纪念的(最可怜的结局,是什么也没记住)。

那爸没比我好多少。他有时摸摸自己的发际线,说:“不妙,这里有点发痒,不会是又要后移了吧?”我试图看一看,他立刻捂住头发:“不能看,一看它就跑得更快了。”

和一条狡猾的、随时可能潜逃的发际线作战,令人疲惫。因为远离了程序员圈子,他大概是这几年才开始意识到发际线的问题。

而我们身边的中年男士们,绝大部分将发型剪成寸头,巧妙地把视觉重点从发际线转移到肚子上来。

我几乎每天都能在街上遇到不同的男性,从对面托着不同形状的肚子走来。感同身受一般,我的肚皮顿时一沉一紧,瞬间回忆起当初自己快要临盆的笨拙。

记忆力和发际线同时衰退。我们去商场搭电梯,同乘的一位男士离开前,突然对那爸说:“你也来了。”

我们面面相觑。我说:“这个小地方,居然有认识你,我却不认识的人?”而他开始烦恼:“这人是谁?”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几次。

记忆力的衰退,常被看做变老的象征。

《机智的医生生活》里,正原妈妈忽然发现自己开始健忘,记不住要参加的重要婚礼日期,忘了要办的事情和家门的密码,甚至忘了回家的路,需要导航才能回到家。她恐慌地猜测,会不会自己得了阿尔兹海默病。

当医生告诉她,是脑积水引起的相似症状时,正原妈妈高兴地哭起来:“太好了,我的是脑积水,不是老年痴呆。”

脑积水可以治好,可以恢复到曾经的生活,而变老,是一掬无法后退的流水。

有很多时候,会假装、故意忘记年龄这回事,但常常被残酷的世界拆穿。

总有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,宣布看到了你头顶几根耀眼的白发;也有快递站的女孩一会儿喊“姐”,让你高兴一下,转个身又“阿姨阿姨”的叫,扰乱人心。

认识自己,可能是这一生最难做的一道作业,而如何理解“衰老”,则可能贯穿后半生。这是我从39岁变成40岁的第一个月,获得的想法之一。

39岁还觉得自己活蹦乱跳,40岁,不知为什么,忽然觉得完全被拽入了中年人的范围。这十年,稀里糊涂,还没琢磨明白,怎么一下子就结束了呢?我永远羡慕那一群人,可以自信地说,现在是最好的年纪,我喜欢年老甚过年轻。我办不到。

也许正因为这般,有些人活得比以往更明白。对自我认知的越来越准确,不得不说,这也是衰老的益处之一。

Nana的妈妈



转载请注明:http://www.uoqku.com//mjccyy/12704.html

------分隔线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