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知道人死后都会变为星星吗?”“不知道,但我相信。”
那夜,星光璀璨,银河如波。天空繁星点点,仿佛是窥探人间的无数双瞳眸,没有屏障,没有阻碍,一枕星光直直落下来,将整个大地映衬得宛如身处天幕。我坐在操场上,独倚大树,闭眼抬头,有三颗异常耀眼的星透过我的眼眸,浮现在我的脑海。
斗转星移,日月更替,星光藏匿于时间的海里,于北宋盛世,浮现水面。他,自诩为“白衣卿相”,五岁作词,聪颖灵慧,才高八斗,尤擅音律。他,一曲婉转小词,唱尽旖旎繁华的都市生活。他,洒脱飘逸,无惧浮世苦短,经历过仕途坎坷、生活潦倒,也经历过迁徙漂泊,孑然一身……
伫倚危楼,望极春愁,烟光残照,对酒当歌。柳永登高望远,消释离愁。落日余晖,鳞鳞渐隐,天色暗淡,倦鸟还家。年复一年的等待,一次一次的失望,让他不禁吟出“衣带渐宽终不悔,为伊消得人憔悴”。他痛饮狂歌,醉后复苏于杨柳岸旁不知“今宵酒醒何处”,亦不知命运为何待他如此不公。他徘徊于梨园妓院,与艺妓为友,舞弄翰墨,一首《锦堂春》为妇女忿恚,却遭到朝廷的谴责,他无奈啊!因为他知道,这个世界对妇女的成见太大了。平生意气遁入花红柳绿之中,虽仍有激愤之音,却变成了浅斟低唱。际会风云已无消息,便纵情风月,任白衣飘飘。
日落西斜,春秋更迭,久沉大海的星光于南宋之时,重现江湖。
她,出身于书香门第,灵秀聪慧,少有才名,尤擅诗词,并工书画。她,一支生花妙笔,写尽人生美丽与哀愁。她爱花,也爱酒,既有巾帼之淑,更兼男子之豪。她有过如诗如画的爱情,赌书泼茶的情趣。也经历爱人离世,山河破碎,颠沛流离……碧水清波,荷塘暮色,晚风袭来,暗香涌动,李家少女初长成,嬉戏水上,笑语盈盈。外出游玩,一场大醉,以至于不知归途。“争渡,争渡,惊起一滩鸥鹭”,众鸟齐飞,终是让她迷了眼,倾了心。少女的李清照是如此的不谙世事,她早期的诗篇只有灵动,无所谓忧愁,那时候,她纤弱的肩膀尚不需要承载许多。在百无聊赖中,她抱着瑶琴,独上城楼,风景虽美,仍少一人。
命运的齿轮缓缓运转,谁也摆脱不了命运的安排。于是乎,她遇见了他。他们戏耍于柳暗花明,垂钓于青山碧溪,相随于山花烂漫。他们舍级登楼,诉心中所乐,倾心中所忧。可好景不长,顷刻间,国破家亡,她所珍视的一切都毁了。“物是人非事事休,欲语泪先流”两行清泪划过了她的脸颊。她累了,她倦了,她索性布衣荆钗,“日晚倦梳头”,她“只恐双溪舴艋舟,载不动许多愁”。在雨夜中饮酒,一盏,两盏,她喝下哀愁,融于肺腑,注入新的愁绪。
穿过民国烟雨,走过季节轮回,散落一地的星光,照耀着这位临水照花人。她,年少时孤芳自赏,坠入爱河时痴心不悔,迟暮时离群索居。她,清绝冷傲,在经历几度风雨后华丽转身,远去天涯。光阴茕茕而立,时光就是你穿上的衣服再也脱不下来了,即使上面爬满了虱子。年华像是一本旧日记,上面写满了少女心事,是初遇时的彬彬有礼,是相爱时的刻骨铭心,是离开时的华丽转身,亦是携得满城风雨时的远去天涯。胡兰成的爱是一杯毒酒,侵蚀着张爱玲的心,她为他低到尘埃里,而胡兰成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忘记了他们的誓言。灯火阑珊,笙歌渐冷,一切都回归了平静,但却又不甘于平静,在异国他乡,张爱玲邂逅了赖雅。在那个时候,她不知的,便是往后的十年,都要照顾那位白发苍苍的男子。
流年将一切都冲淡了,天地寥落,古道沧桑,是谁在远处呼唤,在天边哭泣。岁月巷陌,烟火悠悠,眼光丈量的彼岸,没有尽头。没有人会走到世界的尽头,因为一切都是残缺的,像是她走时紧紧攥在手中的永不会完成的那本《小团圆》……
微风吹来,思绪飘散,我不由地睁开了眼,那星光依旧向我的眼眸袭来。